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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79 第113节

  办公室里加上李和总共四个物理老师,另外两个男老师李和都是熟悉的,只是简单的李和跟打了声招呼,鼓励他认真工作。
  另外一个是个女的,看上去胖嘟嘟的很喜庆,没有带过李和的课,李和对她知之甚少。
  办公室两个男老师毕竟都是读书人,少言寡语。知道流言是墨,泼出去了,就会在自己的道德底布上留下痕迹,所以很少八卦,要么去教室上课,要么就在办公室埋头写教案、看书。
  可女人的人生怎么能没有流言八卦呢?没有流言的人生就如七月的天空没有星星,就如四月的桃树上没有花朵,就如十月的芦苇间没有艳丽的蝴蝶。天
  地将如何地为之黯然失色?所以,这老大姐对李和异常热情,希望把李和培养成八卦达人,给自己解闷。
  李和就这么坐了一下午,本想安心研读教案,本来不想听这大姐聒噪,可偏偏这大姐讲的还妙趣横生,李和也就耐着性子听了一下午。
  
43、上讲台
  
  第一天上课,李和虽然已经反复看了几遍教案,可不免还是有点紧张,还是鼓励自己身为一个青年才俊,要努力向大师们靠拢,才能成为中老年才俊。
  就算不能获得各种各样的诺贝尔奖,他总得吃透他要教的这堂课吧。
  不要浪费学渣的时间,不要浪费学霸的天份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能做的最漂亮最温柔的事了……
  李和带的是大二物理,下午第一节课,李和早早的来到了教室,一本教案,一支笔,一个陶瓷保温杯就是所有工具了。
  等上课了,才陆续有同学进来。
  李和心里吐槽,老子每个月收入几十万上下,每星期却要花几十小时来给你们备课上课,学校给的钱都不够我吃饭的,我都没迟到?你们凭什么迟到!!
  他看了一一下学生名单,又暗地里数了下教室里的学生,明显数字不对。
  每一届的学生都不一样了,这一届学生年龄较小,可能已经学会了逃课了,李和心里不平衡了,老子那会都没逃过课,你们也休想。
  李和决定放大招,点名。
  的确,如果不点名的话,作为一名大学教师,你就得做好有可能一节课坐在底下的学生可以用个位数来计算的心理准备。
  当然,点名也不一定能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出现,所以大学老师的点名和大学生的逃课注定是一场师生之间经过了历史的沉淀保留了各方战斗的精华,带着火热的温度一直延续,并且生生不息的斗智斗勇的旷日持久战。
  李和点名的目的不是为了留住学生或者留住学生的心。
  谁要留住你的心?别自作多情了。
  也不是怕他们不学习,大部分学霸出身,学习自觉性很强,许多人也抱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企图心,不像以后的学生书还没读完,中华已经崛起了。
  教师对学生是有传道授业解惑的道义,但是道义这玩意儿,没法去量化。
  学习资源摆在那儿,爱学不学是你自己的事情,没人会每天追在你身后填鸭子。
  现在实行的是学分制,如果两个学霸考试分数一样,那么考试排名可能一致。
  这个时候计算考勤分,作为平时成绩的一部分,有理有据。当然一般的考勤分不会占到总分的很大比例,学校不允许。一般10%到30%。
  后面的出国、奖学金、三好学生等各种奖项都是依学分成绩来作为依据的,如果学生成绩排名区分不开,李和说不准又会闹个笑话。
  “于波”。
  “到”。
  “张一正”。
  “到”。
  “鲁辉”
  “到”。
  “.....”。
  点名下来,李和算是认识了不少学生,这一届里夹杂了不少大神,李和见的多了,早就见怪不怪。
  “大家好,我叫李和”,李和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写上他的名字,“这一学年的物理课由我担任,希望大家以后同心协力,共同进步。大学二年级本学期主要是分析力学,实变函数或高等微积分,基础物理实验,这一系列的内容。物理学是一门严密的定量学科,数学是基础,所以在学习本专业的同时,希望大家努力学习好高数,甚至可以作为选修课程”。
  这一届的教材是新版的,李和也都是按照学校规定的大纲教,要是自作主张更改,就是属于严重的教学事故,纯属嫌弃活的不耐烦了。
  当然在讲课中,他也会穿插一些稍微超纲的内容,“众所周知,用能量法分析力学中的许多问题时可使问题得到简化,静电场和恒定电场中也有类似情况,如用虚位移法可以较方便地计算某些系统的机械力。在力学中,可根据最小作用原理获得该系统中的变分原理,而在静电场中则可以根据汤姆生定理得出静电场中的变分原理。即可按下式随同具体的边界条件决定场中的电位分布.....“。
  李和讲的简单干脆不废话,也不卖弄学识,在一群比他小四十多岁的学生面前卖弄,他都觉得丢人。
  一整堂课下来,李和出了教室,连吸烟的心思都没了,因为鼻子里都是粉笔灰。
  一方面是因为擦黑板的时候没经验,二是因为粉笔的质量比较差。
  “我听了半节课,不错,有深度有条理”,吴主任笑着对李和说道。
  “还是没什么经验,以后多指教”,李和对这个吴主任还是抱有不错的好感的。
  也没回办公室,他受不了那老大姐八卦,否则一个下午啥都不用做了。
  刚回到宿舍,发现李科和扎海生都在,“我以为进小偷了呢”。
  李和屋里就住了他一个人,没值钱东西,索性也就不锁门了。
  “你除了一床被子,还能有啥好偷的”,扎海生上班后精气神又明显不一样了,多了一丝稳重。
  “上班后感觉怎么样?”,李和好奇的问道。
  “哎,天天端茶倒水,抹桌子,整理文档,偶尔帮领导写个发言稿”,扎海生说完又有点叹气,现在的工作跟他想象中的高大上完全沾不上边。
  “怎么样,请搓一顿,哥哥我教教你”,李和肚子里就那么点东西,糊弄扎海生是够了。
  三个人还是老李家饭店。
  丢下筷子,抬头说,“我这大好青春啊”。
  李和跟李科碰杯,对扎海生道,“我看你是那种孤芳自赏型的,做事之前一定是先做人”。
  李科认可的点了点头,“你太容易得罪人,有时不要那么直来直去,互相照顾点面子”。
  “为什么要照顾面子?我不能违背事实”,扎海生有点认死理。
  李和道,“我不是让你给别人面子,而是让你放下面子。常说,随遇而安,真的明白这句应该可以解决你面子放不放得下的问题。你说你平常都争论些什么呢?无非是争自己的面子,让别人难堪,你说有必要吗?”。
  扎海生一口啤酒闷下,苦笑道,“我想把事情做好,有错吗?”。
  “没错,可身为一个社会人,只有当你的自我价值认定与外界的赞许期待认同相匹配一致之时,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状态,你才会从这种状态中体会到巨大的愉悦和成就感。可有些事情你明明作对了,确受千夫所指,你不觉的难受吗?”,李和继续循循善诱,“其实有些事情不防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就是尊重,不管别人做的对不对,你先去尊重别人的意见,行不行?非要争个脸红脖子粗”。
  李科笑着道,“这话我也认同,海生,总归你还是年龄大小,没见过世面,大概经历了就好了,不用放到心里的”。
  这一顿酒,几个人一直絮絮叨叨的喝到了晚上八点多钟。
  李和的日子接下来都是这样一如既往的一成不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上课、看书、睡觉、听收音机、打乒乓球。
  烦恼的话,都是形而上的,比如地球几时爆炸,人类几时会绝种毁灭。
  形而下的,比如吃穿喝用什么的,因为又不差钱,倒没什麽可虑。
  
44、访客
  
  偶尔李和也在想,如果没有乱七八糟的开会,其实当老师也挺不错的。
  系里的会议,学校的会议,教学会议,座谈会议,他对各种会议有点疲于奔命。
  上辈子经历过了,这辈子再经历一次就有点烦了。
  每次开会,李和坐在那里不停的看着时间,在心里问候了好几次发言人的老母,你娘希匹屁话也太多了嘛?
  一说就没个停了!
  元旦放假的时候,他回到家终于看到了何芳,自从各自进校报到后,都未曾见过面,包括十一国庆的时候,都各自忙于学校国庆的庆祝活动。
  他跟何芳抱怨,“天天都是没玩没了的会议,比上课时间都多,真是累死了”。
  何芳自从上班后,打扮方式跟以前截然不一样了,显得更加成熟,说话也更加老练,她心平气和地说,“每个人在不同的场合都有不同的面目,在公开的场合,你就不能说私下话,人家会说你没水平。在私下场合里,就不能说桌面话,人家会说你打官腔;其实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话是不能说破的。”
  李和笑着说,“又不是混江湖的,还打机锋对切口?”。
  何芳点了点头,叹口气道,“社会就是江湖,哪里能没有江湖。不管开什么会,人家说话总会有目的,十句话里,你能听出一句真话,你就算有收获了”。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李和听着累,这些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费心思。
  两个人都聊了一会,显然何芳对目前的工作如鱼得水,轻松自在。
  何芳问,“食堂吃的习惯吗?”。
  “教师餐厅稍微好点,也就那样。我去买菜,晚上你露一手?”。
  见何芳点头,他才出去买菜。
  晚上的时候,李老头说,“你们回来了,我终于能歇歇了”。
  元旦几天就找不见李老头的影子了。
  何芳说,“那几条小奶狗呢,怎么就剩下三只了?”。
  “于老头家抱了一只,那个和尚抱了一只,寿山那边放了一只。剩下三只我养一只,你买的那套院子里再养两只”,李和都算计的好好的。
  何芳笑着道,“我天天不着家,还不饿死他们,先放你这养着吧”。
  “行了,睡吧,天这么冷,你记住烧坑”,寒流已经来了,李和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等下,这个你试试”,何芳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递给李和,“你那个袄子别再穿了,老师就有个老师的样子。这款皮夹克,今年流行的很,里面是绒的,冬天里面再套件线衣,就不冷了”。
  “发工资了?”,李和也没客气,直接把袄子脱了,套上了皮夹克,还骚包的转了个圈,“不错,挺有眼光的”。
  何芳对着李和看了好几分钟,笑着道,“等入冬再买一件,有件能换洗的”。
  “也成”,李和确实需要多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了,做老师和学生,差别还是挺大的。
  何芳突然冷不丁的问道,“她快回来了吧?”。
  “谁?”,李和没听明白。
  “不就是三年嘛,我记得她刚走那会,你要死要活的”,何芳好像有点自说自话,说完又噗呲一笑,“挺好”。
  “快了吧”,李和这句话说的不是太确定,想到张婉婷最近的信,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妥,她说她想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她说他可能去英国,我也不肯定”。
  李和神情有说不出的寂寞,何芳看的心里一痛,就像钢笔扎进了血管抽血,抽一段,痛一段,你我之间本无缘分,全靠我死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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