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史上最称职的面壁者 第178节

　　“这不是罪恶，只是新人类诞生的标志！……”

　　此时“终极规律号”被“蓝色空间号”发射的五道高能伽马射线激光击中，舰体被灼出了五个大洞，发生了局部爆炸，丧失了一切攻击力量。

　　“终极规律号”舰长室的警报骤然响起，代理舰长却充耳不闻，他的双眼紧盯着面前屏幕上的姜宇，只听姜宇继续道：

　　“……人类现存的一切道德，都是在人类的摇篮中诞生的。

　　“可是在这个冰冷漆黑的宇宙中，这些道德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

　　“所谓‘不破不立’，星舰地球是人类的一次巨大的进步，是人类走向太空的标志。

　　“我可以感受得到，虽然我们同根同源，但是我们已经不是一类人了。

　　“就像是天空的飞鸟与井底的青蛙的区别！

　　“所以我不会用现在人类主流的价值观和道德观，来衡量你们的舰队发生的一切……”

　　警报声越来越急切，代理舰长听到姜宇这番话，不由得微笑起来，他起身整理了一下军装，打开了舱门。

　　爆炸产生的火焰迅速将代理舰长包裹，整个“终极规律号”几乎已经都被火焰吞噬了。

　　随着核动机也发生了爆炸，“终极规律号”被彻底炸断，火焰立即被冰冷的真空熄灭。

　　还没有被烧死的人，或者已经被烧焦的，被炸得尸骨无存的人，都被吸入太空。

　　“终极规律号”旁边的太阳系国战舰“Q-16号”，静静地“注视”着“终极规律号”的毁灭。

　　“Q-16号”的舰长室里也在播放姜宇的视频：“……我发给你们这个视频，只是想提醒你们：

　　“星舰地球的资源，一艘战舰是说什么也运不走的，如果你们在战后剩下了复数的战舰，我这里有两个建议，希望你们能采纳其中之一……”

　　咚。

　　这是“Q-16号”战舰的舰长，在失重的状态下，脑袋撞在通讯屏幕上发出的声音。

　　舰长漂浮在半空中，脑袋撞到屏幕后，他又缓缓地飘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尸体四肢的骨骼好像受了重创，看上去有些扭曲，这是次声波氢弹的“杰作”。

　　特别是舰长的腹部，有明显的凹陷，那是因为剧烈的次声波把他的内脏挤破的缘故。

　　尸体的嘴中就有内脏的碎片，而尸体的鼻中，则一直在向外流脑浆和血水。

　　除了“自然选择号”、“蓝色空间号”，还有刚刚被毁的“终极规律号”上，其他战舰到处漂浮着这样的尸体。

　　在“自然选择号”上，章北海、东方延绪等四个人，专心听姜宇的建议：

　　“第一个建议是，你们商量好如何瓜分星舰地球的资源，然后带着各自分到的战舰，朝两个不同的航向前进。

　　“当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后，再各自掠夺自己的资源。

　　“第二个建议是，你们还是沿着共同的航向前进，控制那艘补给舰，带上星舰地球所有可用的资源。

　　“这需要你们先放下戒心，然后商量出一个沟通机制。

　　“这方面我给出的建议是，第一：章北海到‘蓝色空间’号上，而工业基础的设备留在‘自然选择号’上。

　　“第二：‘自然选择号’减速，到达‘蓝色空间’号肉眼可见的位置。

　　“第三：两舰官兵共同掌管补给舰。

　　“第四：舰队系统联网，互相可以查看对方的一切操作。

　　“这两个建议的前提是，你们愿意主动沟通。

　　“据我想来，星舰地球的资源已经足够你们使用，你们之间最不可调和的矛盾已经解决，如今的敌对心理，只不过是怕对方报复罢了。

　　“我要提醒你们，你们的旅程很漫长，你们建立的新道德规范，除了因为生存而产生的黑暗，还有对新世界的希望和畅想。

　　“黑暗不会是你们未来的主色调，开拓才是！

　　“所以我很希望你们能根据我的第二项建议，达成互相威慑，增进沟通的机制！”

　　姜宇的通讯视频就此结束，不得不说他这段视频来得恰到好处，早一点晚一点都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章北海打开了自己的舱门，让东方延绪等三人进来。

　　章北海问他们：“你们的意见呢？”

　　正在这时候，褚岩对章北海发起通讯请求。

　　视频通话接通后，褚岩语气平和地道：“前辈，您永远都是我们的精神支柱。

　　“只要我们尚存理智，就知道面壁者的第二个建议，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

　　木星轨道，朱庇特市。

　　指挥室里的姜宇坐立不安地等了四个多小时，眼前就要24点了，他却毫无睡意。

　　直到章北海发了通讯视频，说两艘战舰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沟通，现在“自然选择号”正在减速靠近“蓝色空间号”。

　　两艘战舰上的官兵，都选择了姜宇的第二个建议，也很感谢姜宇的理解和为星舰地球的操劳。

　　姜宇这才松了口气，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第272章 上了岸的动物和没上岸的鱼

　　章北海再通讯视频里道：“……我也能感受的到，我跟你不一样了，这种感觉是突然发生的。

　　“可能是在我按下了攻击按钮的那一刻，也可能是我确定这场黑暗战役不可避免那一刻，还可能是我感受到漂泊无依，必须面对这个黑暗的宇宙那一刻。

　　“总之，那么一个瞬间，我就知道，我跟以前不同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我很好奇，你送给我的那几个集装箱里真的有自毁系统么？

　　“你可以放心给我答案，我还有几个小时才会到‘蓝色空间号’上，目前正单独待在自己房间。”

　　他有些无奈的长叹了口气：“本来我都要退休了，没想到还要继续工作，可能我在未来还要撑起未来新世界的精神支柱！”

　　姜宇揉了揉脸，发自真心地笑了笑：“给章北海大校回复。”

　　通讯参谋道：“录像设备已打开，请讲！”

　　“首先我要祝贺你们完成了蜕变，尽管这个蜕变会带来剜心一样的疼痛！”姜宇道：

　　“可是世间哪有嬉笑中就完成蜕变的好事？要想蜕变，总要付出些什么！”

　　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至于集装箱的自毁系统，我想你已经猜到了，那只是我为了保全你的谎言。

　　“当时工期紧张，哪来得及安装什么自毁系统。

　　“你应该记得面壁计划刚开始的时候流行的一句话：永远要对面壁者嘴里说出来的话存疑。”

　　姜宇伸了伸懒腰：“说起来你已经做出了三个可以载入史册地抉择，每个抉择都很辛苦吧？

　　“是该休息一下了，我到建议你可以在‘蓝色空间’号上冬眠，把日常的管理权交给褚岩和东方延绪。

　　“多冬眠些时候，我们以后或许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通讯视频发送后，一直陪在姜宇左右的艾奇感叹道：“没想到刚刚成立的星舰地球，既然发生了这么惨烈的内讧！

　　“从此星舰地球会被所有的人类口诛笔伐！”

　　姜宇却摇了摇头：“你还没有明白，他们这不是内讧，而是成为新人类的选择！

　　“至于口诛笔伐么，在陆地上生存的动物，会在意水里的鱼儿的看法么？”

　　艾奇有些惊讶：“您，您似乎一直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持正面的评价，我们的十几个星舰编队，都没有发生这样的自相残杀呀！”

　　姜宇笑道：“生活在人类的文明圈内，你是不会明白章北海他们的处境的，当面前只剩下生存和死亡两个选择的时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不让人意外。

　　“至于我们那些星舰编队，他们的根还在太阳系国里，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执行面壁者的任务。

　　“要让他们再往外走一走，当太阳变成一颗普通星星那么大小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未来。

　　“那几个离目的地较近的编队还好说，他们的燃料应该都够，可是那几个远一点的就不好说了。

　　“可以预见的是，这些编队也会发生这样的黑暗战役，彻底切断跟太阳系的联系。

　　“毕竟都到了岸上生活了，再去联系还是鱼的同类也没什么意思，双方还会起口舌之争，干脆就当不认识对方算了。”

　　艾奇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只要离开太阳系，这样事早晚都会发生对么？”

　　姜宇沉思了十几秒才道：“起码跟待在太阳系的人类文明圈里不一样，什么民主，什么张扬个性，那时候都是狗屁！

　　“一切以生存为目的。”

　　艾奇坐在一旁良久不语，一直过了十几分钟，他才问姜宇：“人类的一切活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要有所进步，必须以抛弃许多道德为代价，这样的进步值得么？这样的进步正确么？”

　　姜宇看了艾奇一眼：“你不要受泛爱思想的影响，‘东郭族’就是被人类自己的道德绑架了的一部分人！

　　“你要知道，就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在宇宙中发现泛爱和道德这类的东西，可以暂时认为这都是人类的一厢情愿。

　　“你还要知道，‘水滴’已经入侵太阳系，我们连生存都是问题，没时间讲道德了。

　　“另外你抽时间读一读人类史，人类哪次进步不是抛弃了原有的道德观念？

　　“一个原始人看待我们现代人的社会，也一定会因为我们自己人压榨自己人的方法，认为现在人抛弃了所有美好的道德。”

　　姜宇顿了顿又道：“另外，不要执着于对错。

　　“你现在在太阳系里，就遵循人类的主流道德观，但是对星舰地球的道德观不要因为自己的主观看法，而全盘否定。

　　“因为你没有处在章北海他们的位置，就没有评价的资格。”

　　艾奇点了点头，静静地陪姜宇等章北海的回信。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姜宇终于收到了章北海的回复：“冬眠到是个好主意。

　　“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要去‘蓝色空间号’了。

　　“估计人类主流世界知道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后，肯定接受不了我们的做法，我们准备关闭远程通讯系统。

　　“再见了，面壁者。

　　“我倒不担心你的安危，即便现在太阳系已经是一片绝望之地，但是如果你想离开，也没人能困得住你。”

　　姜宇深吸了口气：“再见了，章北海大校！”

　　他发了会儿呆才揉了揉太阳穴道：“好了，星舰地球的事解决了，我们也要忙我们自己的事了。

　　“顾澄他们快回来了，我们要做万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