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1136节
就在他两双大眼睛下面些,横翻过鼻梁,一条切开上下脸的黑色纱带。
“我说,他们的目的…”
仿佛沉溺于烛火温柔的烘烤,那股微微刺痛、又有益于皮肤的延寿之火。他均匀的、反复的、均匀且反复的来回来去转动自己的脸颊,指头上的茧子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吉尔丝·丰塞卡在等,费南德斯。”
当罗兰收起笑容,就意味着他很严肃。
“我的朋友,队长,兄弟,德温森。”他轻声念着,一个又一个他们从陌生到亲密。他不介意在男人的脸上看见冒充硬汉的伪装,不鄙夷他绝不流泪,为一整夜,或无数日夜那张缝了线的哀嚎之口感到悲伤惋惜。
他不在乎每一件事是否走上常俗眼光中的‘正轨’。
他只讨厌,并且极其对某些群体不耐烦。
费南德斯像摩挲手指般相互蹭着自己开裂的厚唇。
他再也演绎不下去了。
他永远没法登上中央剧院的舞台,没有那样富丽堂皇的天赋,也不是个合格的、该由人竖大拇指的邪教徒或英雄。
一条得了风寒的老狗,恐怕再也撑不过这个礼拜。
“…我…我不能…罗兰。”
他说他不能。
罗兰不明白。
“‘不能’?”
“是的…我…是的,是的,罗兰,是的,我不能。”他每一次的重复都不断增添着自己的信心,直到后半句,已经顺畅自如,再也听不见语调中掺杂的哀嚎与纤尘不染的爱。
他扳起脸,抬起头,让那根恨不得针雕过的白烛成了自己庄严中的一角缀饰,成了画像中,审判庭壁雕中最完美的复刻品。
“我不能。”
他说。
“我是你的队长,也是审判庭的执行官,恩者的刀剑。罗兰,伊妮德大人到宫殿行她的责任,我们也自有我们的责任所在——老鼠,瘟疫,萨维兄弟会——”
当伊妮德·茱提亚离开审判庭,陪伴她心爱的胖女王去,这里就全由几名队长来负责了: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负责’的状况。
执行官们还是日复一日的根据安排好的任务,到伦敦各个区域清扫老鼠,清剿那些操纵老鼠吃人的、发狂的邪教徒…
但费南德斯显然清楚‘责任’这个词读起来的重量。
虽然他受了伤,卧病在床,可依然不会同意罗兰‘疯狂’的想法。
他比这小子考虑的多。
“我不会放弃吉尔丝,罗兰,但不是现在。你以为‘我们’代表什么?一旦审判庭和大漩涡产生矛盾…我看再蠢的人也能瞧出来,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费南德斯无疑是痛苦的。
罗兰从不怀疑他对吉尔丝·丰塞卡的爱。
可这一夜,他的确让自己的副官失望了。
“我们要为审判庭的未来考虑,罗兰。我不能唤来伦敦的执行官,要他们为了我的妓女情人,找上门去惹麻烦…我更不能让我的兄弟姐妹为了我微不足道的感情流血…等我伤好了…或者伊妮德大人回来,我会立刻告诉她…”
妓女情人。
费南德斯的确无法理解罗兰的‘失望’,就像受了‘污染’的年轻男人,无法理解自己队长的想法一样。
他受了不该受的污染。
此时此刻。
罗兰·柯林斯终于察觉,自己与费南德斯·德温森——不,或者说,他与整个审判庭,伦敦,帝国,与这个时代最纤细也最坚韧的部分,有了常人难以察觉的、本质上的偏移。
“有先生为了条狗都能杀上百人,费南德斯。”
罗兰轻声说道。
费南德斯无比严肃,沉下声告诫:“…我不管你从哪听来的蠢故事,罗兰。但现在,我不能让我的兄弟姐妹,为了我的情人流血,也不能将审判庭——我深爱着吉尔丝·丰塞卡,毋庸置疑,但是罗兰…但是…我们各有各的命运…”
罗兰轻轻点头。
用同样的,与点头相符的重量小声朝着费南德斯开口:
“去他妈的命运。”
他拎起自己的手杖,踩住穿过雕着圣焰的黎明的第一道光。
他离开医院,回到审判庭,沿长廊踏着打了马掌的响步,让每一个刚执行任务归来、或提着早餐口袋的执行官听的清清楚楚。
关于‘兄弟姐妹’和‘流血’这方面,他当然能理解费南德斯的考虑但,就像妮娜小姐说过的。
傲慢总出现在自己察觉不到的时候。
“日安!罗兰!”
拎着纸口袋的小约克和罗兰打了招呼。
“我买了炸马铃薯和奶油蔬菜培根,你要不要——”
“赫勒先生呢?”
“哦,他去洗脸了。昨天…”小约克可对自己的‘偶像’没什么隐瞒,背着手向前几步,小声嘟囔:“赫勒先生打了一整夜的牌,在俱乐部,输了不少钱…”
罗兰摸了摸他的脑袋,忽然开口:“为神流血,也为兄弟流血吗?”
“罗兰?”约克一愣。
第1100章 Ch1099 前往
当西奥多抵达审判庭时。
他还没有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到黑压压一片令人心悸的教服——执行官很少成群结队出现,哪怕近日鼠灾,他们也以小队为单位,分散在伦敦各个区域、街巷。
更何况。
西奥多是个‘乡巴佬’。
这场面绝对吓人。
“罗兰·柯林斯先生?”
他认为自己不配再称‘罗兰’,又觉得在这场合叫出柯林斯,不加‘先生’,会让许多人不满——当他从马车下来,已经有不少眼睛盯上他了。
“罗兰·柯林斯先生!”
为神流血,同时,也为兄弟流血。
这就是执行官给出的答案。
彼得·赫勒,刀刃,以及其他在审判庭的执行官的答案。没有一个人拒绝罗兰——当然,关于吉尔丝·丰塞卡的身份,罗兰并没有隐瞒。
妓女?
他们根本不在乎吉尔丝·丰塞卡的身份,甚至她本人、她妹妹德洛兹与罗兰的关系…
甚至都不在乎罗兰,这个‘传闻’中与伊妮德·茱提亚有些‘不清不楚’的俊俏男人。
——因为你不能要求一个还未呆足一年的副官,与审判庭的所有人亲密无间。
可许多平日不多来往的,也欣然响应了罗兰的号召。
包括某只哪怕夏天仍不大爱洗澡的乌鸦。
“妓女没什么丢脸的。最近有个男爵,和花园的姑娘结婚了。”
裹着黑袍的乌鸦阴恻恻站在背后,开口就不招人喜欢:
“至少她们‘花样’多。”
叼着烟卷的女人瞥了他一眼:“行了吧,乌鸦。他又不在这儿。”
刀刃,乌鸦,彼得·赫勒…
还有小约克。
他们站在一起,望着远处围绕罗兰的其他小队,以及那个刚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金发男人。
“听罗兰说,费南德斯似乎不怎么情愿?”刀刃嘀咕。
“不该用‘情不情愿’,”赫勒笑了笑,边说边将自己的帽子扣好:“德温森是什么人,你应该和乌鸦一样清楚。”
一旁的乌鸦可算逮着机会了,满肚子阴阳怪气:“没准花街女人的床单上印着国家大事。我们的德温森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可要比任何人都冷漠…也没准「圣焰」都是这模样。”
“我劝你管好自己的嘴,乌鸦。”刀刃用眼睛斜他。
在场的四个人没有「圣焰」。
但他们的审判长是。
“我们的这位朋友不够聪明,还有了只能嵌合智慧的‘顽固’——我是说,坚持。”彼得·赫勒显然要比费南德斯看得更加清楚。在这件事上,大漩涡的目的并不重要。
无论什么阴谋阳谋。
罗兰所做的,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他不认为罗兰·柯林斯会往这方面想。
“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彼得·赫勒说。低头检查小约克的装备,依次拿在手里翻看,几秒后重新还给自己的学徒。
然后。
又打了个呵欠。
这老先生昨天没少和人在赌桌上‘优雅搏斗’——他称之为智慧与胆量的交锋。
本来今天要到东区去剿鼠(借机找个旅馆睡半个下午)。
“只要闹到女王都清楚…恐怕,大漩涡再找二十个‘证人’也没有用了…污秽的力量?呵…谁还不去花街转一转呢?”
“比如你。”乌鸦毫不留情。
整个审判庭都知道彼得·赫勒的爱好是赌博。
“德温森真没有白花钱,看来恩者的刀剑也不能免俗…”乌鸦讽刺这些执行官是平日被费南德斯‘收买’——有个热爱请客的朋友,你绝不会低估他身边朋友的数量。
尤其在花街。
执行官可比巡街警、监察局的警探们要受欢迎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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