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们的密教准则 第1087节
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清楚他和女儿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者,‘那东西’究竟能不能被称为‘女儿’都不一定…
可莱纳斯。
白发灰眼的莱纳斯做到了。
他带回了自己女儿痛苦而妖媚的灵魂,大大小小的骨头,软牛奶做的皮肤。
她的高山与峡谷要神灵费了多少精力,头疼了多少个日夜。
男人低下头,握了握手掌。
他能想起掰开枯骨时的触感,两端羽翼般生出筋肉、皮膜,蹄子就和没有长大的猫儿一样乱蹬着。
他和它攀谈起来,回声撞过去,折回来,每一次都更短。
他临时冒充了木鞋底垫着的软绵,或者绿果子似的线袜,痛痛快快地要她悲伤、要她快活地认亲。
他翻来覆去,甚至做了回坐浴盆。
那是他几十年来,头一次感觉到‘解放’——摆脱束缚,彻底直视自己的‘本色’:他本来是这样吗?
遗憾的是。
答案当然是否定。
但他毫不生气,也绝不像圣十字的哪个火刑架上的叛徒埋怨,说什么‘是邪教徒蛊惑了我’——倘若这话成立,一个月的时间,伦敦城里的刀都要去死了。
他坦然面对自己的扭曲,或者,被扭曲后的灵魂。
公正教会的仪式者最重视那根偏移的天秤了。
他帮汤姆·莱纳斯将毒药掺入血酒,诱骗弗朗西斯·惠特尔,他的弟子干些绝不该正教仪式者干的坏事——可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公平,汤姆·莱纳斯也没有食言。
他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当然,是还没有‘太长大’的。否则,他要面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做一回坐浴盆,那可就太教人尴尬了。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泰瑞先生。我很疑惑,你现在不该在泰瑞小姐身边吗?”
汤姆·莱纳斯背着手与他并肩,又分出一只搭在眉骨上遮阳,垫了垫脚。
“雪莱的庄园啊…可真气派。”
托马斯·泰瑞想要把眼里的冬天都倒在这庄园里,填得满满当当。
“莉莉安·雪莱。”
他说。
白发灰眸的男人转过来看他:“什么?”
“莉莉安·雪莱。老雪莱找回的女儿…”
也是伤害玛德琳的人。
汤姆·莱纳斯读出泰瑞未完的话,挑了挑眉:“哦是吗。那可真遗憾,因为我把你的女儿又‘变’回来…了——Tadah!”
泰瑞冷眼看着他。
公正教会的仪式者可不会‘疯’。
虽然他现在不完全算「天秤」了…
“说真的,同胞。我建议你打哪来回哪去——我的小可爱们马上就要钻出来了…钻得到处都是。借着混乱,你可以和泰瑞小姐远远离开伦敦…你们喜欢什么地方?我推荐布里斯托尔…啊…布里斯托尔好极了…一个刚发生过灾难的地方…我可以介绍点大人物给你认识…比如…”
汤姆·莱纳斯弹了弹手指。
“我认识个最棒的酒保。”
托马斯·泰瑞已经习惯他的疯话了。
“等我杀了她…把她对我女儿做的一切都做一遍…我会带玛德琳离开。”
他说。
“你打算让我干些什么。为你们的教派摇旗呐喊?或者,为腐化一个公正教会的仲裁人开场宴会?你的教徒会为你骄傲,是不是?”
显然。
哪怕心里清楚,托马斯·泰瑞依然是不满的。
哪怕汤姆·莱纳斯把他的女儿‘变’了回来。
“哦,教徒,教徒,小教徒…可爱的、被挑选的吞咽小使者——哎呀,我可不干这种下流的坏事,”汤姆·莱纳斯扇了扇污了话题的腥风,笑吟吟说道:“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泰瑞先生,我有‘教徒’吗?”
的确没有。
汤姆·莱纳斯。
血肉摇篮的高环仪式者。
他没有教徒——至少这些日子,托马斯·泰瑞没见过。
开什么玩笑?
现在连个小商人都有三五听差围着。
“邪教就是邪教。”
“别这样讲自己的坏话,泰瑞先生。”汤姆·莱纳斯提醒对方,他已经不是公正教会的仲裁人了——当鼠患爆发后。
哪怕多数仪式者和凡人一样,都有颗该被一个通道生下来就立刻塞回另一个通道去的傻脑袋…但是,他们也没真蠢到这个地步。
托马斯·泰瑞很快就会成为「大罪」。
连带着他的弟子。
“我不明白你弄出这些到底要干些什么,汤姆。”
作为‘执行者’,托马斯·泰瑞当然不明白汤姆·莱纳斯的想法:弄出这样一场大戏剧,大喜剧,究竟为了什么——只是针对圣十字?针对圣十字,瘟疫就足够了。
非要有老鼠…
也不必那些操纵老鼠的人。
这场瘟疫要汤姆·莱纳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只要通过两次筛选依然能作为‘人类’存活的,就拥有了成为‘仪式者’的可能。
当然。
是血肉这条道路的仪式者。
可要给自己找教徒,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现在,恐怕不止伦敦,整个帝国都清楚‘仪式者’存在了——他们一直在回避的事情,被汤姆·莱纳斯像生疏莽汉面对单薄得露出肋骨的三先令一样捅破了。
汤姆·莱纳斯到底想要干什么?
托马斯·泰瑞对此深深疑惑着。
第1045章 Ch1044 打不响的枪
萝丝闷得无聊。
尤其在‘小罗兰’时常失踪、后又被少女发现它逃去庄园外面耍——在这之后,萝丝就更闷。
一株菌丝都能自由自在。
她却要被关在这烂砖臭泥抹成的笼子里。
她快活的精神像破了洞的瓦罐,每天漏一点,每晚逃一些。现在,皮囊皱巴巴的原因找到了——她里面的东西没了。
“因为您瘦了,小姐。假如您再不好好吃饭,明天,下个礼拜,下个月,会更瘦——到时候…我可不保证男人会喜欢一把肋骨。”
她发牢骚,女仆就解牢骚。
她再发,女仆再解。
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哈,那么,男人喜欢什么?喜欢烟斗和雪茄?扑克牌?还是杀人?”
气吁吁的姑娘拨开女仆的手,把自己那头刚梳好的小卷发弄乱——实际上也没真弄乱,她还是考虑到她人,担心毁了对方一上午的心血。
“都喜欢。”
女仆温柔抚着少女的头发。
到了中年的女人就像一场永不间断的濛濛细雨。她们失去了自己年轻时的轻快、稚气,充满爆破性的孩子味儿。生活的磋磨与不能实现的痛心幻想让这座属于她们的城市永远潮湿泥泞。
这种阴郁潮闷的日子,并不需要年轻时渴望的金灿灿的太阳,亮的人要眯起眼睛的明朗之光——也许她们年轻时渴望,可一旦在沉闷与无聊的苔藓房里呆久了,那张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便再也适应不了刺眼的光芒。
她们不要太阳,只要一个沉默的,会用掌心感受绵雨的,静静倾听阴郁的撑伞的男人。
——这也是萝丝觉得她温柔的来因。
这‘女士’如此,小时候的姑姑们也一样。
好像女人总到了一个年龄,就‘忽然’摇身一变,从一匙热烈刺人的芥末辣椒,成了下班时分温吞炖煮的汤。
“…你可真温柔。”
卷发姑娘嘟囔了一句。
她拿温柔的人没办法。
“像你心爱的先生一样温柔?”中年女仆打趣道。
萝丝可没少在她耳朵边碎碎念。
罗兰,罗兰,罗兰。
这习惯可不怎么好。
“改改毛病,小姐。你不能永远在别人面前念叨自己男人有多棒。”
“我可从来没有过。”
“那是我听错了。我从别人嘴里听见的‘罗兰·柯林斯’这名字——我和老爷,和汤姆先生,和宅子里的其他仆人都听错了…天哪,他怎么会突然跳进我们的记忆里来?这先生必然是个特别的人儿…”
“安娜!”
中年女仆乐不可支。
她笑着笑着,望那垂头掰弄手指的姑娘,看着她由自己梳理好的、后脑勺左侧常年卷翘的黑发,眼底控制不住旺盛出一簇簇灼人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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